寫出我的人生
——蔡剑声书法义展作品集自序
蔡劍聲
讀書不多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憾事,然而上天是仁慈與公道的,我的入學年齡雖因日本侵佔了我們的國土而推遲,但侵略者終於戰敗而結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使我能在超齡的情況下讀完小學,又在熱心同胞關懷與幫助下讀完初中。那時我已十九歲,是今天幸福的年輕人讀大學的年齡了。
“我這一生一直遇到好人”,又可作為我這一生的寫照。當我因經濟問題無法讀完初中的時候,黎明報的當事人接讀了我的求助信之後,在未曾謀面的情況下支助我在坤甸振強中學讀完初中課程,還接納了我進入黎明報當學徒。報社裡的同事,多是祖籍國南來的飽學之士,書法造詣不凡,還熱情地指導我工作和學習,這于我而言就等於得到了受薪讀書的奇遇,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機遇。這樣美好的時光我幸運的享用了八年。那是一九五三到一九六一年之事,由於工作勤奮和前輩同事的關愛,我已經從學徒爬升到國際新聞編輯。當時是印度尼西亞獨立之初,尚未大治,在四爪哇有武裝分子騷擾,而萬雅佬和蘇北地區也有武裝反抗中央,因而政府以治安為由而控制媒體,禁止外僑所辦的報紙,而當時發展得很好的黎明報是愛國僑胞辦的,因而就沒能繼續出版了,我就這樣為形勢所逼而轉入商場謀食。
小學時代習字課的老師稱讚了幾句我的毛筆字。這就萌發了我對書法的愛好,後來在學校的書法比賽中又得了獎,就更增加了我對書法的興趣,進入黎明報工作后,研墨塗鴉就成為我業餘時間的家課了。但這樣的時間並不長,在謀食商場和組織家庭之後,情況可就不同了,人生只有在解決了柴米油鹽之後,才有可能去做自己所喜愛的事,而研墨塗鴉這等閒事,在我營商之後,也就只有偶爾為之了。
當我年近六十,也就是一九九三年之春,在一個與林道壎與許君惠生的偶遇中,三人心靈互通,遂成立一個書法組合,名曰“三友齋”,就在那時開始,我們踏上了探索書法門徑之旅,認真地按時習作書法了。林君道壎是我昔日在報社共事的前輩,寫得一手好字,許君惠生雖比我年輕,卻也是印尼華社中文遭劫前的華校良師,中文有根底,書法也好,因而我們都寫得認真愉快。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能體會到之前并沒有進入書法的世界,只不過能用毛筆寫字而已。
兩千零二年我從西加里曼丹首府坤甸移居首都雅加達,那時華社書風初起,讓我有機緣投入書法界的一些活動,與同道舉辦了多次範圍較廣的書畫展和交流活動,體會到書法是我們生活中具有高雅內涵的脈搏,把它融入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既可提升個人的文化修為,又可修身養性,益壽延年。今天把這些年來的書法活動的片段彙集起來,編成一部書法集出版,聊作我在書法道路上留下的足印。
年屆八十,回昧生活了大半個世紀所走過的路程,可說是寫出來的人生,當年有機緣讀完初中,是用筆寫出來的,我與內子艳英數十春秋甘苦與共,攜手並肩不懈奮鬥,終於能讓五個孩子讀書識字,今天能勤奮工作,立業成家,不給社會造成負擔,是我倆以汗水寫出來的,今天能舉辦書法義展,為西加赤道基金會和三發邦戛及山口洋地區扶貧教育工程疏導機構籌措基金,是我們一家人用愛心寫出來的。當我與艳英商量要為書法集的出版應向大家作何敘說時,艳英溫柔地說:序文就以“寫出我的人生”為題吧,我深受感動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世上好人多,我一生都得到好人的關心、支持與鼓勵,使我能衝破難關,走出困境,使我有勇氣面對人生,感慰之餘,我與艳英及子女們深深感謝關心和支持我們的熱心人士,并藉此致予最崇高的敬意與祝福!